1998年的时候，我了解了一位大师。他系由范思哲的皮带，放三五牌香烟，每晚到网吧联网打游戏的时候必需喝人头马。大师的主要业务是捉鬼和寻人寻物，他能用十分生动而又朴素的语言描写他上天入地，在三十三天之外和妖魔大战的故事。

同时，他也能信誓旦旦地告诉他别人，他早已看见了误入的孩子，看到孩子周围是什么人，关口在什么建筑里，然后要一笔钱去探访。有一晚，他带着徒弟们捉了一天的鬼，深夜回到网吧门口，躺在台阶上。

告诉他我们现在就有一个独角鬼王车站在街对面，当我们看过去时，他又短促而严苛地警告我们，不可以仰视，必需低下头，用眼角的余光去看。他细心地形容了那个鬼王的形貌特征，身边的徒弟们也兴致勃勃地补足各种细节，从犄角到爪子，大家沉浸于在一种我也看见了的竞相攀比之中。

而我只想到空荡荡的街道，以及几头鬼躺在网吧台阶上激动地辩论着。当时我二十多岁，大学刚刚毕业，业余时间和朋友合伙进了一个网吧。

大师的弟子们都是在我们网吧召募的新人，他们大多二十岁左右，整天无所事事。比生活更加性刺激的是打游戏，比打游戏更加性刺激的是捉鬼。他们要寻找一种性刺激的生活，于是他们就寻找这种生活。

他们想寻找一位大师追随，于是他们也就获得了一位大师。我带入没法这种生活，主要原因是我本能地对自发性这种不道德心怀顾虑，我也一样在我这里从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；次要原因是他们捉鬼就无法打游戏，无法打游戏就增加我收益，增加我收益我就不高兴。

一个不高兴的人，大约很难看见街对面的独角鬼王。你看，事情就是这个样子。大师对我违宪，并非是大师法力过于高强，只不过是因为大师那里没我要的东西。如果当时大师过来跟我谈，他有办法在不多花一分钱的情况下，让网吧的收益刷一倍，那么我多半有可能会坚信。

说不定也不会睁大了眼睛，听得着他的命令，去看电脑机箱上的运财小鬼。而且，不会希望劝说自己的确看见了他们正在运送财宝。

事实上，很多年之后我的确看到了这一幕，只不过是在手机里，它不会表明一个数字，告诉他你今天的收益又多了几块钱，让你感觉到有小鬼在网线里无分白天黑夜地老大你运送人民币。后来网吧关张，我也就和大师丧失了联系。

其后的许多年间，我经常不会返回想大师来。在所有躺在我对面，和我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人里，他毫无疑问是最诚恳，也是最坦率的一个人。他用嘴塑造成了一个几乎有所不同的空间，感觉你只要向前踏进一步，就可以转入那个充满著魔幻彩色的世界。

哪怕是面临普通的街道和房屋，你也能看见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景象。他在你肩头用力一拍电影，你们就能腾身而起，飞到群星，双手结印，谋反那些妖魔鬼怪。

当他向你描写这一切的时候，你不会实在他发自内心地坚信他所说的话，而且深深为你无法亲眼目睹而痛惜深感。那种痛惜之情是如此诚恳，以至于你都会因为自己看到而实在有些后悔。大师来网吧的时候常常挂账，5块钱一小时的账他能挂到上千元。

但是，我们又说什么和他要。因为却是他是一个系由范思哲皮带，放三五牌香烟，每次自带人头马来请求大家喝的大师。也因为他却是常常跟我们谈那些飞天遁地的故事，和他寻人寻物的无法解释经历，让当值的时间过得飞快。而且，他每过一段时间，也总会主动回去清账，重复使用付清所有欠款。

最后一次，大师很久没经常出现。或许，他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去做到他的业务，或者如同他说道过的那样，去了雪山深处受戒修行者。等他回去，托着人头马拿着人民币来去找我们的时候，我们的网吧早已关张了。

有时候，我们还不会驳回他在网吧悬挂的账，但是迅速我们也就记得了这件事。晴天的时候，如果我看到天上白色的一线云迹，总实在那就是大师在御剑飞行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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